从广义的角度来讲,大家都会读书,很多人也都有读书的习惯。读书有非常多的功能,那么为什么要读呢?大家钱钟书是一个好读闲书的人。他在国外留学时,脑筋经常被考试考得一团浆糊,然后就会问朋友要小说看,都是闲书,他戏称将这些书拿来补补脑子。所以,有时候读读闲书也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帮助。
我读的是中文系,一开始研究比较多的是外国文学。发现有些著作在二十岁左右是读不懂的,比如卡夫卡的著作。卡夫卡是我们最早碰到的一块骨头,也最难啃。有个故事,卡夫卡在布拉格出版了一本小说集,放在书店里面卖,他自己买了10本送朋友,直到他去世时那本书的销量是11本,可见他是一个多么不招人待见的作家。但在当代,在德国,他的名字可以和歌德相媲美,在全世界最好的作家中他可能排在第4位。所以中文专业的人都对卡夫卡觉得畏惧。而我对卡夫卡的研究产生很大的变化是因为一个偶然事件。
当时我在华东师大读书,跟另一个作家李洱沿着校园的大道往学校校门口走。发现路旁树林里有一张圆形石桌,桌边坐着一个女生拿着一本书在看,边看边哈哈狂笑。于是决定去看看她读的是什么书。她把书反过来,我们两个中文系的人顿时就傻了,那本书是卡夫卡的《审判》。《审判》是卡夫卡的代表作,是描写官僚体制和法律的阴森可怕,这本书怎么能笑得起来呢?于是便询问那位女生:“你为什么能笑?”女生答道:“我给你们读一段,你们听听好不好笑。”她就读了小说的第一段,我们一听,确实挺好笑的。我们便问她的专业,原来她读的是生物专业,属于理科生。我们很感叹,一个非中文系的学生,也不知道卡夫卡这个人地位多高,也没觉得这位作家这么值得她尊敬,偶尔借阅到一本卡夫卡的书,把它当通俗小说在读,读得如此开心。这位女生对我们一辈子都有很大的启发,她用消遣的眼光去看书,这样的好处是能避免很多先入为主的意见。
除消遣和娱乐之外,读书还有一些另外的原因或者说是功能。比如最主要的:求知。我们需要从书里面得到很多的知识,要了解这个社会进而了解我们自己,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动机。讲讲我们那个年代可爱的读书氛围。大家知道法国有个非常重要的作家叫安德烈·纪德,传说他写得最好的一本叫《窄门》,这本书大陆没有翻译,所以就借不到。后来上海来了位作家马原,他手里就拿着一本《窄门》中译本,台湾出版的。这在当时的华东师大成了一件轰动的大事,大家全部涌到马原处要求看那本书。问题是马原在上海大概只停留20多个小时,这怎么分配呢?我们大概十几个人,登好记,晚上不睡觉轮流看,每人两小时,不管看没看完,到点就交书,在他上飞机离开前我们全都轮流看完。所以那个年代,好书不易得。而今天的状况已经完全相反了,书太多,最大的苦恼是现在的书过剩,过剩了反而就不读了,因为你不知道如何去选择,所以出现了非常大的问题。这是现在全世界的一个普遍现象。我们要有判断力,判断哪些书对自己是有用的,是自我选择而不是被人控制地去选择。
———文章选自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刘勇:《阅读,是寻找知音的过程》